离开咖啡厅, 温童直接打车去约定的银行,一路上都在回想和谢由的对话。
从在街上对视开始,谢由说过的每一句话, 做过的每一个表情,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遍。
谢由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会让他不起疑心。
知道谈及过往的事情,会让他心软。
温童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抿了抿唇, 按下车窗吹风。
见状, 出租车司机贴心地说“热的话我把空调关了。”
“谢谢。”温童道了声谢,继续沉思。
冷风绵绵不息地吹在脸上,像是在往他脑袋上浇一盆又一盆的冷水, 冻得他大脑愈发清醒。
将七年情谊抛到脑后, 只分析今天的事情。
一句一句地捋下去后,发现了谢由的问题所在。
他们刚开始谈话的时候, 谢由是有问必答的。
主动承认定位和房子的事,也附上解释。
直到话题到了陆匪身上。
他问谢由“陆匪被骗去缅北的事, 和你有关系吗”, 谢由没有明确地回答有或者没有, 而是在避重就轻地解释,解释高中时期不足以有那个能力。
等到他再次问“你真的没有骗陆匪吗”, 谢由的回答是
没有骗他去缅甸。
不是没有骗陆匪。
想到这里,温童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可以肯定谢由的确骗了陆匪某件事情,这件事与陆匪被骗去缅甸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比如说让陆匪看到缅甸招工的消息, 或者给想方设法给他推荐某个和缅甸有联系的工作
温童拧着眉心,喃喃道“可是为什么呢”
谢由和陆匪的仇怨是结果,那么导致结仇的原因呢
他脑海里有答案朦胧的轮廓, 像是藏在薄纱后,触手可及,偏偏他一下子抬不起手去掀开这层纱。
是、是
“到咯。”
出租车司机突然开口,温童思绪被打断了。
他回过神,愣了愣“这么快。”
出租车司机笑道“是啊,不远的。”
付钱下车,约定的银行就在路边,红色标识格外瞩目。
温童径直走向银行,没走两步,身后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他眼皮一跳,反射性地打了一拳过去。
下一秒,听到熟悉的卧槽声。
“卧槽”孟信瑞嚎了声,捂着肚子哭诉,“温哥,你揍我干嘛”
温童讪讪一笑“我不知道是你。”
孟信瑞揉了揉肚子“我刚喊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就算了,居然还打我。”
“谋杀亲父啊。”
温童“”
他刚才的确是神游天外了,暂时没和孟信瑞计较父子的位置。
孟信瑞瞥了他两眼,问道“你来的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吗想什么那么认真”
温童犹豫片刻,没有瞒着他,实话实说“遇到谢由了。”
孟信瑞更疑惑了“遇到他怎么这副样子你们俩说了什么”
“他要帮你还债吗”
听到还债两个字,温童微微一怔,慢吞吞想起来在孟信瑞这边,自己还有个负债逃回国的人设。
他不说话,孟信瑞还以为自己说中了,咋舌道“真有要帮你还债啊。”
“不对,那可是喜事,你怎么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艹,谢由那小子该不会让你卖身换钱吧”
温童“”
“不是,孟哥你别整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顿了顿,半真半假地说“我们就聊了会儿天,然后知道了一些事情。”
孟信瑞好奇地问“什么事”
温童“没什么,就一些他和其他同学的事情。”
闻言,孟信瑞更八卦了“谁啊哪个同学。”
温童含糊其辞“放心,你不认识,以前高中的事。”
孟信瑞失望地哦了声“行吧。”
“咱们先去银行,姑姑都问了我好几遍你怎么还不来。”
他领着温童走近银行单独的接待办公室,里面坐着三个人,孟姑姑、银行经理以及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
温童目光触及到西装男后,西装男当即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尊敬的微笑“温先生,您好。”
温童“你好。”
西装男扭头对银行经理说“这位是温童温先生。”
银行经理上前和他握手“温先生,我叫陈固,叫我小陈就行了。”
温童看了眼他眼角的褶子,年纪估计比孟姑姑还大上几岁,小陈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喊道“陈经理。”
“您坐您坐。”陈经理侧身示意他入座,还特地多给了个垫子。
接着弯腰曲背地倒茶、切水果,像是在招待什么大人物似的。
温童愣了愣,见陈经理迟迟不进入主题,忍不住说“那个咱们现在可以开始转账了吗”
西装男立马说“当然可以。”
温童点点头,从兜里拿出银行卡,提醒道“我的身份证还在补办中。”
陈经理笑道“您放心,这个我已经了解过了,我们这边人脸识别一下就行。”
巨额转账的操作主要由陈经理和西装男负责,温童只负责坐在一旁吃吃喝喝,偶尔被提醒看一眼人脸识别的摄像头。
十几分钟后,手机震动,弹出了转账成功的消息。
温童正在数零,便听见西装男说“除了房子的价格,还有一部分是您的家具费。”
温童点了点头,继续数钱,数明白后,喝了口茶压压惊。
好家伙,家具费一百万。
这根本就是在给他送钱吧。
温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西装男,想问问买家的信息,不等他开口,陈经理就先凑了过来,面带微笑“温先生,您需要办理大额理财业务吗”
“我们银行现在有几个业务很不错。”
温童“不用了。”
陈经理继续劝道“风险不高的,您的资产如果全部存定期的话,相比于目前的通货膨胀速度,其实”
温童扯了下唇角“真的不用了。”
孟信瑞插嘴道“对,他马上就会还完,不是,花完。”
温童“”
陈经理“”
沉默了会儿,他还是不死心,又说“那要看一下我们银行的其他业务吗我们银行今年刚出来一个”
话未说完,被西装男打断“陈经理。”
陈经理话音顿住。
西装男平静地说“强人所难就是在赶客,我还有一笔中介费要付给孟女士。”
听到这话,陈经理不再凑在温童边上,转而笑眯眯地开始办理给孟女士转账的业务。
温童多看两眼西装男,西装男低声对孟姑姑说了什么,孟姑姑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眨了眨眼,偏过头低声问孟信瑞“买家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孟信瑞摇头“不清楚,我姑也没说,让我道上的事情少打听。”
“”
温童沉默了。
西装男转完所有账后,告辞离开银行,没有留给温童任何联系方式。
温童和孟信瑞孟姑姑走到银行门口,脚步一顿,后知后觉地问“阿姨,我是不是也得给您中介费啊”
孟姑姑立马说“不用不用,买家都付了。”
“他们不缺钱。”
温童掀了掀眼皮,看着前方路口西装男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随口问“买家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
闻言,孟姑姑抬头看他,看着他昳丽漂亮的眉眼,笑眯眯地说“散财童子吧。”
她感慨道“我们小瑞运气真好,有你们这么好的同学”
美国纽约
“白怎么样了”
“和前两天一样,”aora顿了顿,轻声说,“不肯吃东西,这几天一直在打葡萄糖。”
诺亚皱着眉头,透过病房门的玻璃往里看。
白越坐在病床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五官越发凌厉,他左手挂着点滴,双手却不停地敲击着键盘,用力到输液管都在晃个不停。
见状,诺亚眉头皱着更紧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aora实话实说“在工作。”
“只有在工作的时候,白总的精神才会稍微好一点儿。”
这叫好一点儿诺亚张了张嘴,又把话都咽了回去,推开门走进病房。
走近后,将白越的状态看的愈发清楚。
男人浅棕色的眸子暗沉死寂,毫无生气,整个人不再是淡漠冰冷,而是犹如槁木死灰,仿佛他仅有的一缕人类的魂魄都随着温童的离开而消失。
诺亚缓缓开口“白。”
“白”
“白”
他喊了三声,白越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诺亚脸色微变“你、你心理性耳聋了吗”
话音落地,他看见白越打字的手微微一顿。
还是有反应的。